“我的兒子死了!”電話筒另一邊,傳來一把滄桑的老婦人聲音,第一句話就讓我震懾不已。
“阿婆,你……”我來不及問她發生甚麼事,她也無意自我介紹,就以機關鎗的速度,講述自己的可憐身世。“你可以幫我嗎?我是你們的忠實讀者來的,所以你聽我說啦……”
“我兒子很好人,很孝順……他兩年前死掉了……你懂嗎?那個壞女人騙走我兒子的銀行存摺,然後拿完銀行戶頭所有的錢啊,一毛錢都不留給我老人家啊,幾無陰公啊!”
基於禮貌,我沒有打斷她,但是老婦講得很急,字裡行間完全沒有逗號及句號,連續講了5分鐘,將故事重復一遍又一遍,絲毫無意停下來換氣。“我曾經找蚊症黨的不懂甚麼人幫我,我又向銀行和警方投訴,又沒消息……”
我忍不住打岔:“安娣,你要我們怎麼幫你啊?”我一連幾次要求老婦停下,她卻不理我,繼續重復故事,我急得說:“安娣,你先靜下來,聽我講!”她仍嘮叨講個不停。
我只好提高聲量:“安娣,我數三聲,你不讓我說話,我就要蓋電話了。”安娣終於靜下來,我以為有機會講話了,怎知她又開始重復:“你講甚麼啊?我聽不到,我跟你講,我兒子死了,那個壞女人……”我傻了眼,身邊的主任及同事不約而同望住我,原來大家對老婦的來電,已不陌生。
原來在過去兩週,老婦每天定時打電話找記者喊冤,雖說塵世間最難過的事,莫過於白頭人送黑頭人,但是採訪部每日接到各種悲情、複雜又愛莫能助的求助電話,老婦不過是其中一位。
後來一位心地善良的女同事也接到老婦的電話,或許老婦的身世讓她一時感觸,只見她雙眼泛紅,雙手抓住電話筒,哽咽的講不出話來。
我只感到無奈及難過,無奈就是想幫忙,卻無從下手,難過則是礙於截稿時間到,我們只能蓋電話。
(光明日報/好玩‧文:洪國川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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