悲情都市

親愛的，你可以緊緊握住我的手嗎？就像你平時用溫暖的手牽住我一樣，我終於鼓起勇氣來告訴你，我剛剛經歷了一生中最低潮、最難以啟齒、最難堪的一刻。

我傻傻地望著你發呆，雙手不停顫抖，手心在冒汗，隱藏在心底傷痛不知不覺中又裂開了，我恨不得馬上逃離這座充滿虛偽、邪惡、污衊及卑鄙面孔的悲情都市。

你不停問我為何突然變得失魂落魄，我只好按捺住內心的不安，告訴你一切。

還記得我倆今早去逛街，為新家添購家具，我們走得大汗淋漓，雙腿肌肉疼痛，肚子餓得咕嚕作響，於是便到一家茶餐室用餐，順便上廁所小便。

那是一間充滿生氣的廁所，萬年青的莖幹攀延著外牆，穿過百葉窗的縫隙，茂盛地生長，陽光一格一格地印照在牆壁，小完便之後，發現馬桶四周有些泥沙，我善心地拿起射水器去清理，結果我發現了大便。

這坨大便是巧克力色，混雜了類以黑芝麻及花生碎的物體，我忍住呼吸，感到驚心動魄，幾乎想尖叫。

說到這裡，你像嬰兒般躺在我懷裡，緊緊握住我的右手，放在自己的臉龐，接著你輕輕咬一咬我的食指。此時此刻，眼淚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劃過我的臉。

親愛的，你抬起頭來，溫柔地望住我，你說大便只是排洩物，無論是人或動物都會大便，在廁所看到大便是很正常的，就像在韓劇會看到溫馨、流淚或下雪的感人片段般正常。

說完，你又抓往我的手去輕撫你的臉，讓我的無助及焦慮頓時消失了，我知道自己不必在漆黑的夜晚，獨自垂淚到天明。

親愛的，讓我繼續這個未完的故事，你還記得曾問我為何在餐廳內不停徘徊，歇斯底里磨擦手掌，彷彿一只受傷的孤狼不停得舔著傷口，不甘心一時的挫敗。

其實這件事的恐怖之處不在於我看見了大便，而是當我發現大便的時候，它已緊緊沾附我手上，不知那個喪心病狂的畜牲是怎麼用射水器的，表面看似干干淨淨的，按扭卻沾上了大便。

最糟的是，當時廁所竟然沒有水，我發瘋似的猛力拍打水龍頭，它才流出如潺潺細水，我拼命刮啊刮，目睹殘餘糞便積留在洗手盆上……

親愛的，怎麼你忽然走遠了?看著你的背影變得越來越小，慢慢離我而去，直到你那熟悉的身影消失在發出強光之處。

當晚，廁所不停傳出狂亂的刷牙聲。